看到屏幕上顯示的“媽媽”兩個字，符悅楞了一下，就很鎮定地清清嗓子接聽，並外放出來，“餵？”

畢竟，她經歷過陸泠的“自由發揮”，也經歷過跟媽媽面對面不相識的淡淡尷尬，接個電話算得了什麽？

“是符悅嗎？”媽媽有些奇怪地反問。

符悅終於一驚：呃。不同的身體聲音不一樣，剛才又清了個嗓子……難怪媽媽會奇怪了。

“是。”幸好，陸泠的聲音可塑性挺大的，符悅掐了個跟自己本音差不多的甜嗓，“嘿嘿，媽媽怎麽啦？”

媽媽嘆氣，“我看到新聞，陸泠進醫院了？”

傳的這麽快？

符悅目瞪口呆，不由看向了旁觀的陸泠。

陸泠明白她詢問的眼神，點了點頭，隨手用手機打開了某個新聞網站，將屏幕展示給符悅看。

符悅看到的，首頁娛樂頭條，陸泠病倒入院。

“是啊。”既然這樣也沒什麽可隱瞞的，符悅大大方方應下。

媽媽的嘆息聲更沈重了，之後頓了頓，才用溫柔的聲音關切道，“唉，那你會不會很忙？昨天看你已經沒有時間坐下休息了……”

“媽……”符悅沒想到媽媽會打電話說這些，心裏一暖，鼻子犯酸有些想家，差點哽咽的時候想起陸泠在場，便眨了眨眼，將淚花逼回去，強打精神說，“還好啊，陸泠休息的時候我也休息的，不算忙。就算真忙，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。”

媽媽聽完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“也是，看你好像還長胖了，應當不會太辛苦。”

“……”

作為沒有怎麽在自己身體裏呆著的人，符悅很委屈——她每天被困在完美的影後身體裏，吃塊肉都要三思，陸泠反而每天放開了吃……

想著想著，符悅幽怨瞥了一眼陸泠，而陸泠吃著外賣裏的炒年糕，一臉平靜。

“我沒胖……”她垂死掙紮，可瞧了陸泠那邊又沒了底氣，補上，“沒胖多少。”

媽媽噗嗤一笑，“知道啦，想吃就吃，女孩子要圓潤一點才好看。”

符悅深深滿足，愉快說，“是的~”

“那明天晚上怎麽樣？”媽媽問，“騰得出空嗎？”

“呃……”符悅不好馬上回答，擡眼看陸泠。

陸泠不說話，點頭。

符悅安心，答，“有空啊。”

“去哪兒吃？”

這個問題又讓符悅犯難，繼續征詢陸泠的意見。陸泠無奈，直接奪了手機交流，“媽，我不方便走太遠，醫院附近有個酒店，在那裏吃行嗎。”

“可以啊。”媽媽還主動說，“放心，我能保守秘密的。”

事情進展的順利，符悅卻聽得一頭黑線：為什麽陸泠叫媽叫的如此自然而然，是因為同一個身體同一個聲音嗎？餵，那表情可以再糾結一點，再猶豫一點啊！

她在腹誹的時候，陸泠結束通話，匯報，“明晚七點，附近的xx酒店，戴好口罩從醫院後門出去，很難被發現。”

符悅點頭，末了覺得哪裏不對，“我以什麽身份去？”

“老板。”

“……”

——

這家醫院算是偏僻，附近很多酒店，陸泠算是挑了其中最好的一個，比起別的是價格貴了許多，但勝在人少，而且也算一分錢一分貨，看起來上檔次，服務態度極佳。

符悅和陸泠先到了包廂，服務員一走，便小心翼翼問，“能摘口罩嗎？”

陸泠喝著茶輕笑，“不摘你怎麽吃飯？”

“……”符悅想想自己有點草木皆兵了，把口罩摘下，低著頭確認媽媽到了哪裏。期間，服務員來加了一次茶，來來往往沒認出陸泠的臉，還友善提示wifi是哪個。

符悅就此心安。

過了十幾分鐘，媽媽也來了，一進門見到她們笑了笑，熱情快步地迎上來……

沖著符悅。

符悅懵了，差點以為自己沒有和陸泠交換身體，差點一句媽媽叫出了口。還好，她反應慢，呆住的時候媽媽先說，“陸泠！你好你好！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你啊~我可喜歡你了~”

旁邊的陸泠頂著親女兒的身份，默默看符悅和媽媽見面。

以明星與粉絲的方式。

符悅在媽媽熱情的握手中招架不住，在心裏默默吐槽：想什麽呢，迎上來的時候就應該明白了，一個難得一見的明星一個看了二十年的女兒，媽媽肯定是先沖著明星啊。

“媽，你先坐。”陸泠招呼。

媽媽這才發現兩個小姑娘隨著自己站了許久，歉然一笑，“都坐都坐，怪我太激動了！”

符悅看了看滿面紅光的親媽，趁著沒人註意，悠悠嘆氣：何必擔心會不會穿幫呢，媽媽看陸泠都來不及，自己女兒的反常恐怕都註意不到。

服務員及時送上了三份菜單，兜兜轉轉，到了陸泠的手裏。

陸泠觀察力挺強的，之前還特地做了功課，問符悅媽媽喜歡吃什麽，事無巨細的，職業年齡愛好，甚至連符悅小時候的事情都問了，要不是條件有限，陸泠還想看看家庭照片。

符悅只當作是陸泠過於認真，當時也很遺憾，“沒事沒事，下次下次。”

現在，符悅呆呆看著陸泠報著菜名，三人的口味都註意到了，尤其偏向媽媽，把媽媽樂得喜笑顏開，“女兒長大了，會照顧人了。”

陸泠淡淡一笑，什麽都做不了的符悅羞愧地低頭。

“悅悅，你是怎麽找到這份工作的？”媽媽忽問，“一般這種工作……不是要認識人嗎？”

糟糕，這方面沒說過！

陸泠皺了皺眉，沒開口，符悅就很機智地答，“是啊，她和我認識！”

媽媽的表情更疑惑了。

陸泠的笑僵了僵，搶著說話，不過順的是符悅的說法，“嗯，我有個朋友介紹的，就是以前跟你說過要當導演的同學啊。”

媽媽恍然，符悅一楞。

在車裏在片場，符悅有時候太無聊了，又看不下劇本，會拉著陸泠嘮嗑。有一次，她看見導演大發雷霆，各種罵人，就說起了以前一個同學說要一步步向大導演的夢想走去，想來有意思，跟陸泠調侃，“他是不是為了像歐導演這樣才努力的。”

陸泠看著手機，頭也不擡說，“大概是為了副導演那樣努力的。”

符悅當時說不出話來：混得久了，她也聽到一點風聲，主要角色是導演和投資人來定，一些無關緊要的客串人員，便是副導演決定的份兒，前段日子，有個年輕漂亮的妹子，哭著說副導演占她便宜不認賬，鬧出好大的笑話。

後來，符悅從陸泠直白的話裏體會出一點意思：大概，陸泠不喜歡自己說這種廢話吧。

時至今日，陸泠竟然記得，符悅這才改了想法：大概，陸泠……性子就是這麽耿直，有什麽說什麽。

她抿抿唇，覺得陸泠的腦子太好使了，這麽一說，媽媽果然信了，“那小子還真厲害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陸泠答了一句。

然後陷入了一種無言的尷尬。

恰好這時候，服務員上了菜，偏清淡又有幾口酸辣刺激，解膩的有，開胃的也有。符悅太害怕面面相覷無話可說，索性低頭吃飯，而陸泠和媽媽似乎也是這麽想的，房間裏僅有碗筷相碰的輕響，最大的動靜，就是服務員進出了。

符悅正吃著酥脆香濃的燒排骨，一嘴的油，沒怎麽擡頭，突然聽到媽媽說了一句，“符悅，你什麽時候肯吃苦瓜了？”

“咳……”她嚇得咳嗽，擦擦嘴一擡眼，果然，陸泠真吃著苦瓜。

那是她吃一回哭一回的東西啊！

符悅緊張起來，想向陸泠擠眉弄眼，又礙於媽媽在，只能幹著急。

“哦，”陸泠鎮定撒了個謊，“劇組的菜經常是苦瓜，吃習慣了。”

媽媽皺了皺眉，片刻後嘆氣，“真的是很鍛煉人的工作啊。”

“嗯。”陸泠笑了笑。

媽媽放下筷子，把她們倆掃了一遍，捧起熱茶啜飲一口，慢悠悠道，“是不是很辛苦啊。”

陸泠沒有答，符悅怕再露出破綻，搶著說，“是啊，符悅幫了我很多忙。”

媽媽輕笑，擡眼望來，這一回的視線定在符悅臉上不動了，“幫忙演戲嗎？”

氣氛尷尬起來。

陸泠也放了筷子，符悅反而攥緊了筷子，幹笑，“阿姨你在說什麽？”

“我觀察很久了。”媽媽的目光在她們之間徘徊，“什麽樣的工作，能讓陸泠的口味，變得跟我女兒一模一樣，讓我的女兒吃從來不吃的東西，還吃得這麽開心呢？”

符悅震驚到動不了，陸泠抿抿唇。

“表情，小動作，完全不一樣，”媽媽深吸一口氣，盯著陸泠，質問，“你真的是我女兒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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